2008泰緬邊境海外資訊志工-稚傑(台灣大學電機所二年級)

稚傑

初衷

教過原住民小朋友架設網頁,才知道學會操作電腦對居住在偏遠部落的小朋友們有多麼重要。這項技能使得地處偏遠的原住民小朋友擁有接觸新資訊的機會,而藉由參加網頁設計比賽傳達部落特有文化的過程,也讓他們建立了自信心,相信自己能夠在世界舞台上發光發熱。因此,期許自己發揮電腦方面的專長,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幫助當地小朋友以及NGO,將同樣的經驗成功地複製到數位落差嚴重的泰緬邊境。

志工不求回報地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可是獲得最多的往往是那個志工喔。在志願服務的過程裡,人與人的互動如此純粹,都能夠變成知心的好朋友,甚至就像家人一般的信賴互助。而看到服務對象臉上綻放的笑容,心靈上的滿足感與快樂是做任何事都比不上的。

出發至泰國之前,先詳細了解服務單位的實際需求,依此準備合適的軟體、講義、硬體設備,並利用簡單文字與圖片撰寫軟體的操作步驟。到服務單位之後,教導相關工作人員硬體維修、文書處理、架設與瀏覽網頁等基本電腦使用技巧,希望工作人員經過志工的教導之後,能夠獨立地操作各項軟體;同時藉由容易上手的教材,也能夠使其他當地居民學得這些實用的技能。另外,我也會負責將單位的相關資訊製作成網頁,讓服務單位能夠受到世界各國的關注,因此得到更多物資、金錢以及人力上的援助。(2008-02-29)

過程

很難想像繁忙公路旁,簡單搭蓋的候車棚與幾家小吃店的中間,一處不顯眼藍色鐵門就是梅道診所的入口,這裡沒有梅索醫院與警察局的醒目招牌指示著人們。整個醫療院區佔地不大,建築物都是平房,但是雨水會由教室屋頂的某些地方滴落到地板上。這裡沒有僅僅幾步之遙用柏油或水泥鋪成的道路,院區的道路只是泥土灑上一些防滑小石塊,遇到像現在七八月雨不停的天氣,雨水立刻把坑洞填滿,而剩下來即使可以行走的地方也是泥濘不堪。這裡沒有具備先進的診療設備或是提供舒適的環境,小一點的房間就是眼科,牙科或是掛號室,大一點的房間就是讓遠道而來的病人家屬暫時休息的宿舍或是病人們的病房,許多的人共同使用狹窄的空間;梅道診所的硬體設施是生活在台灣的我完全無法想像的,即使和僅僅幾公里之遙的梅索市區依然形成強烈的對比。在這麼艱困的環境之下,醫療團隊做著與其他所謂先進醫院相同的事-救人,努力醫治來就診的緬甸同胞。

醫療能夠解決病患身體上的不適,並且可以在短時間內看到效果的一種服務方式,如明勳的美國女室友到梅道診所婦產科當三個月醫療志工。不論自己或是他人都可以明確地說出服務所能夠達到的效果並且深信不疑。那我們資訊志工到梅道診所和移工學校教網頁製作,華語志工到智明學校教中文,丹麥室友Britta到CDC教英文,到底對服務對象產生了什麼樣的影響?有滿足他們的需求嗎?有達到原先預設的目標嗎?

這一個星期來在進階班當助教或是基礎班自己上台授課時,有些學生打字很慢或是相同的步驟必須一教再教,但是當完成範例時,從他們臉上的喜悅表情可以知道學生對於電腦課程有濃厚的興趣。電腦方面的資訊在先進科技國家非常容易取得,然而在像梅道診所資金並不充足的地方,電腦不是優先維護的硬體設備,再加上網路狀況不穩定,遇到大雨就不能連線,對學生來說取得這些資訊變得極為不易,加上沒有屬於自己語言的工具書,更別說進一步熟悉軟硬體。藉由課堂上交流的機會,學生們得以接觸到原本陌生的電腦方面的資訊,一些我們邏輯觀念與軟體使用技巧,在引領學生操作之後,相信日後當他們有機會從事相關的工作時,不再惶恐,而且容易上手。是的,我們縮短了梅道診所的數位落差。但是,有時候深入一點思考,學生們迫切需要的真的是各項軟體的運用嗎?我們教授的課程對他們未來的人生道路有實質的幫助嗎?也許他們只有在電腦教室裡面才有機會使用電腦阿!那麼我們在梅索許多梯次持續不斷的接力賽,捐贈硬體,教授Office,程式語言撰寫,網頁製作,是不是一廂情願的想法?覺得課程能夠為學生改變什麼,而這些改變可能相對於填飽肚子是那麼微不足道。那我們短暫的出現是不是變得沒有意義?來來去去只帶給學生太多的失落。

許多問題不是來一個星期的我可以給出一個答案的,不過我相信當源源不斷為梅道診所注入所謂的科技能量,也許不如加入醫療團隊能夠在短時間內看到成果,但是總有一天會對診所以及學生們產生一定程度的影響。造成何種影響一部份來自於教授的課程內容,然而大部分還是來自於學生之間的互動。如明勳,奕勝,或Sam所說,如果只是每天固定時間到電腦教室授課,教完就走,那麼就只是份工作,不如抱著交朋友的心態,上課的時候和學生多聊天,搏感情,不要只顧著趕進度,即使下課之後,找機會和學生一起回宿舍,吃飯,打球之類的,多了解學生的一切,學生也可以從互動之中多了解我們。在回歸本質,平等的交流之下,我們並非單方面的給予,學生並非單方面的接受,而是彼此分享除了課程之外更重要的人生經驗。短暫的一個月服務時間已經過了一個星期,剩下的三個星期我會試著去了解學生的成長背景,希望在服務結束之後,我們不僅僅是課堂上老師與學生的關係,而是能夠在這短短時間內克服文化背景和語言的差異,彼此學習與成長的朋友 。(2008-08-17)

 

8/18上午結束梅道診所的電腦課程之後,跟著Sam,Evonne,子培,Dash(?),秀菁到Morning Glory School幫忙設置小朋友的遊樂設施,這裡的遊樂設施不是由堅固耐用的鐵桿或是防止小朋友受傷的塑膠組成,削除樹皮的樹幹再加上一層鮮豔的油漆便是鞦韆的主要支架;搭上牢靠筆直的樹木,放上麻繩做成的安全網,便成為一間讓小朋友發洩精力,爬上爬下的小城堡。木造的遊樂設施放在戶外受到日曬風吹雨淋以及小朋友的關愛,每隔一段時間就需要維修,以免使用時發生危險。

由於購買的木頭沒有經過加工處理,我們必須每人拿一把開山刀找一根順眼的木頭開始剝它的皮,待剝完皮之後再塗上一層漆。這過程有點像削甘蔗,找個適當的切入點,順著甘蔗皮的生長紋路一刀從頭削到底,功力越高出刀數越少,連著不斷的樹皮長度也越長。不過我們都不是專業人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削皮,而掉在地上的卻大都是短短的木屑。子培的俐落刀法還不小心削到一旁的水管,幫學校建了個小噴泉。

幼稚園裡的幾個小朋友,透過教室對外的鐵窗緊緊握住第一次見面的我們的手,其他在教室其他地方的小朋友看到這種情形也一窩蜂地跑過來搶著握手,臉上洋溢著笑容,頗為驕傲,不知道小朋友是怎樣看我們的呢?一百五十個幼稚園的小朋友聚集在排球場大小的教室裡,只有一個老師負責。每天要跟如此龐大數量的好動兒相處,還得教他們課程,光想像就知道不是件容易的事。工作量繁重,加上一個月的薪水不高只有2500泰銖,老師的流動率很高。然而,對原本資源不多而且並非營利機構的學校而言,支付老師的薪水並非一件輕鬆的事情,有時候得依賴如TOPS的NGO援助,才得以順利營運下去。

位於幼稚園旁邊幾公尺的小教室就是高年級的教室,掛著一張大黑板,右上角總會有個小表格,紀錄班上男生女生的人數以及今天實際上課的人數,幾張塑膠椅子與桌子當作課桌椅。教室裡沒有電燈,因此當光線不充足的時候,學生閱讀課本或寫作業都非常不方便,而簡單搭蓋的屋頂一遇到下大雨雖然不會漏水,但是雨珠打在屋頂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響,常干擾課程的進行。另外,如同丹麥室友Britta在CDC教英文的時候,隔壁班級上課發出的聲音對於自己班上老師與學生的溝通造成不小的干擾,就算換到室外上課,學生的注意力也會被來來往往的人所分散,我想在Morning Glory School上課的老師也會碰到同樣的問題。

寫了那麼多學校營運或老師學生上課遭遇的的問題,主要是想給予默默付出與克服艱難環境而創辦與經營學校的這一群人最大的敬意。如同阿溫所說,在緬甸軍政府壓迫之下,大學一年開課的時間並不長,高等教育不過是文憑的取得過程,並非實質知識的傳授。當甲良朋友移居到異國的梅索,當他們在此地結婚生子,希望生長在另一片土地上的下一代能夠學習母語與傳統文化,不要忘了屬於自己的根,於是辦學校,興教育成為當務之急。沒有ID, VISA的甲良朋友,沒辦法得到泰國政府的協助。土地,硬體設施等都得不斷與社區溝通協調,才能具備學校的雛型;四處籌措老師的薪水,學生的午餐書籍費用,勉強維持學校的營運。然後,經過多年的努力,學校總共五十五所,學生人數總共一千多人。這些從學校畢業的受過教育的孩子們都有著無限的可能,都是父母與國家的希望。

另外,組織內人才的來來去去對於學校的經營或者其他計畫的推動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阿溫與組織的其他甲良朋友放棄移民到其他國家,選擇留在梅索繼續為下一代的教育奮鬥。有些事情總要有些人去做,不管再怎麼困苦的環境,阿溫與甲良朋友們都一一克服,而且重要的是他們不會把自身利益擺在第一順位,心中想到的都是同胞與下一代的何去何從,並且持續朝此目標不斷努力。敬你們在這片土地上的大愛,勇氣與夢想。(2008-08-25)

 

8/25下午跟著姿婷一起到 Inside news辦公室為公作人員講解排版軟體Indesign的使用方式,WordPress網誌的設定,以及提供Inside news網誌內容的建議。Inside News是由一群熱血勇敢的甲良朋友,深入緬甸境內採訪軍政府對甲良同胞的種種壓迫,把所遭遇到的困境和民主自由的渴望忠實地傳達給關心緬甸境內真實發生事件的任何一個人,並且希望喚醒世人對於緬甸人權的關注。看了最新兩期 Inside News ,簡單敘述一下甲良人在緬甸的情形。

緬甸軍政府-國家和平暨發展委員會(State Peace and Development Council,SPDC)的軍隊仗著擁有強大的火力,佔領軍營附近的村落,控制村民的行動。限制村民們每天的工作時間,超過規定的時間任意在外逗留或者試圖逃離,士兵輕則對其暴力凌虐,重則開槍射殺。當村民因為疾病或其他原因需要離開村落時,還必須繳一筆規費給士兵。軍隊封鎖村落,村民無法和外界交易,以生產的農作物或牲畜換取金錢,這項不合理的規定對大部分從事耕作的村民來說,無疑是沈重的負擔。即使村民乖乖的遵守規定,瘋狂沒人性的士兵故意找碴或者懷疑村民與游擊隊掛勾,依然避免不了種種的不人道的虐待,而若要贖回被監禁的村民,又得付一筆接近天文數字的規費給士兵。村民無時無刻不活在驚慌恐懼之中。原本自給自足的農耕生活因為軍隊的干預變得艱辛萬分。好吃懶做的士兵強迫鄰近村落裡的村民進貢,無限量供應整個軍隊所需的糧食。辛酸的是村民辛苦生產的糧食,最先填飽的反而不是自己的肚子,甚至得在飢餓的狀況下咬著牙繼續從事耕作。而跟土匪沒兩樣的士兵心血來潮想要加菜,直接搶奪村民賴以維生的牲畜,反抗只會招致更悲慘的生活,因此村民眼睜睜看著額外的勞動力與換取金錢的財產被強取豪奪,什麼事情也不能做。

軍政府為了掃蕩他們口中所謂的叛軍游擊隊,建造許多軍事據點與運送物資的道路,然而這些設施大多數都是士兵用槍枝抵著村民,在暴力脅迫之下所完成的。另一方面,深山森林難以興建道路的地方,軍隊需要的彈藥與糧食補給品,也是由村民負責搬運。如果村莊內沒有足夠年輕力壯的男人,士兵不會放過年紀較大的長者或未成年的小孩子,仍然命令他們擔任沒有薪水的搬運工。士兵對待村民如同對待動物一般,搬運物資的途中只允許幾分鐘短暫的休息,體力不支稍有停頓的時候,免不了遭受一頓毒打。村裡頭主要的勞動人口被轉移到運送物資上面,生產力下降造成農作物的產量銳減,加上一部分農作物要繳交給軍隊,對於村民糧食短缺的狀況更是雪上加霜。糧食不足直接影響到村民的身體健康,營養不良加上疾病纏身又造成整體生產力大不如前,村民的生活陷入無法逃脫的惡性循環之中,每天早上醒來都是夢饜的開始。

士兵除了把村民當成挑夫,也把他們當成是掃地雷的工具。軍隊進入可能埋藏地雷的區域,開路的不是拿著掃雷裝置的士兵,而是同樣生長在緬甸的無辜村民。假人道的士兵在村民誤觸地雷受傷之後,還會為他補上最後一槍,送他上路。第一滴血四的電影裡有著類似的情節,士兵在放灌溉用水的水稻田裡隨意放置地雷,幾個村民被槍桿子逼著四處奔跑,士兵在一旁冷血地打賭哪個村民會存活下來。透過Inside News, 即使只是簡單文字的敘述和幾張黑白照片的佐證,帶給我的震撼遠遠超過在電影院裡頭充滿聲光效果的美式英雄主義的商業電影所要傳達的訊息。每一篇文章都是那樣的真實,那樣的觸手可及,發生在來到梅索認識的甲良朋友以及他們的親人身上,在僅僅離美索幾公里遠之的遙緬甸境內不斷上演。每一個活生生存在的人遭遇到的悲慘不人道的生活片段,寂靜地埋沒在山野村落之間,慶幸有Inside News這群甲良朋友藉由一篇篇文章匯集許許多多被軍政府打壓的低聲呢喃,進而發出嘹亮的聲音,傳達給處在同一個世界卻是另一個幸福土地的你我,讓我們投注更多關心於生長在此刻腳下所踏的這片土地上,本質與我們相同的卻得蒙受苦難的人們。

現實裡沒有為了搶救受擄記者適時挺身而出,最後殲滅一個軍事據點所有士兵的虛構英雄---藍波,這裡只有許多不平凡的人們。在森林裡隨時有為了國家的自由民主犧牲生命的心理準備,並且努力對抗軍政府的KNLA(Karen National Liberation Army)的勇士們;在異鄉有著Inside News的朋友們持續把人民所受的種種不人道待遇,用文字與照片傳達給外界。也許我們所能做的不多,只能把這些消息透過往際網路繼續傳遞下去,讓更多的人知道緬甸國內的狀況。但是,衷心希望甲良朋友心中共同的夢想,民主和平的國家,免於恐懼與生命財產威脅的歸鄉之路,能夠儘快實現。(2008-08-31)

 

離開美索的下午,SAM開車載著我們一群人向阿溫道別,和初次見面喝酒聊天那天晚上威嚴而風趣的樣子不同,熟練地抱著好動的小女兒搖身一變成為慈祥的爸爸,全身散發幸福滿足的氣息和我們愉快地聊天,阿溫隨口問了我們一句 What do you learn at Mae Sot?

可以預期YES、TOPS的夥伴或是台灣的朋友們口中冒出這個問題,接著自己帶著幾分興奮、幾分沈重和大家分享這一個月以來的心得與成長。甲良朋友們在物質缺乏的異鄉,展現生命的韌性,努力而有目標地生活著,讓我們思考帶給生命富足的不全然來自追求物質的慾望。在泰國國境極西的湄河畔,河堤上向觀光客兜售商品的緬甸人民,焦急地隨著觀光客的步伐在河堤上移動,無法輕輕躍下低矮的階梯踏上屬於另一國的土地,無法近距離眼神交會、使用熟悉的語言互相交談,幾步之遙卻有一道深遠的鴻溝分隔開彼此之間的世界。諷刺的是,為完整土地上定義此界限的人們在心靈上挖出一道道人為的鴻溝,因此被區隔與分類,而能夠在不同個世界之間暢通無阻的只有用來交易的金錢與商品。這是被遼闊海洋圍繞著而自成一局的島國子民的我們難以想像的由國界衍生出來的問題,尤其泰國與緬甸人民的國情與貧富落差極大,生長在邊界的這邊與那邊似乎註定了兩種截然不同且難以更改的人生樣板。試著安慰受到強烈衝擊卻什麼也不能改變的自己,「我們不能選擇腳下土地的高度,但是可以決定與天堂的距離。」在我們眼中看起來距離我們定義的天堂極為遙遠的緬甸人民,也許已經身處在他們定義的天堂之中幸福地過日子;反而活在湛藍天空被高樓與慾望佔滿的我們,茫然地張望著卻找不到天堂的所在,得由另一個高度的朋友帶給我們反思才明瞭天堂的距離可以調整,或者好意地提醒才恍然大悟我們也已經處在天堂之中。

除了湄河對岸的生活在緬甸境內的人民,大家另一個關注的對象集中在泰國境內難民營裡許許多多從緬甸逃脫出來的緬甸人民。為了方便管理與資源分配,緬甸人民被集中在一座又一座保障基本生命安全的難民營裡面生活,但也因此被貼上鮮明的難民標籤,喚醒世人關心緬甸人權議題並適時地給予難民營的人們援助。剛到美索的時候,希望有機會到難民營實地走一遭,心急地想要了解難民營裡面人們的生活狀況和他們面對面聊天。可是Sam的一句話提醒了我,「不是只有待在難民營裡人的才是難民,你們在梅道診所上電腦課的學生、街上騎腳踏車遇到的路人、餐廳裡頭上菜的服務生都是活生生的難民。」沒錯,我應該把注意力從路途遙遠的難民營裡面的人們轉移到身旁的人們上面,他們一樣迫切地需要世人的協助。未知的、不明顯的、靜靜等待著被發掘的故事發生在身邊非鎂光燈焦點的朋友們身上,受苦難的程度沒有因為營內營外有所差異,由傾聽之中獲得震撼與啟發,彼此建立深厚的友誼,並且將故事忠實地傳達出去,這才是我們應該做的,同時也是可以做的事。

諸如此類許多大家分享時提過的。可是怎麼料想不到阿溫會問同樣的問題!也許看慣志工的來來去去,希望我們這群人短暫一個月的時間內得到的反思與成長,離別前夕化為心得分享出來,當困惑、無力的時候,用過來人的身份指引我們方向、給予繼續前行的動力,當下一批志工到來,根據這些交流與回饋來調整協助志工的方式。也許吧,我試著找出個理由。當下的我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臉上本能反應掛著招牌笑容,思緒呈現未整理的凌亂狀態。最後在夕陽餘輝映照之下,阿溫說著希望有機會再見面,但是彼此都有此生再也無法相見面的默契,揮著手和阿溫一家人道別。回到台灣之後,不斷地重複這個片段,思考著只不過發問的對象換成阿溫,同樣的問題為什麼我無法回答?我試著找出一個理由。

面對同樣的問題,發問的對象替換成阿溫,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因為有甲良朋友們受到的苦難,給我對於人生的反思的機會,從中所得到的種種成長。即使拿著護照與機票飛越層層農田與遼闊海洋回到富裕土地的台灣,散播從你們身上得到的養分,滋潤台灣的親朋好友們,透過文字與照片的轉傳,讓他們了解另一塊土地上的人們如何生活、堅持理想,能夠擁有那一份最原始的感動。受惠的卻是另一塊遙遠的土地上的人們。然而,我們不能給留在美索這片土地為了同胞奮鬥不懈,同時也是心靈導師的你們任何協助。是一份深深的無力感產生的羞愧所致吧。(2008-09-11)

回饋

短短一個月在泰緬邊境美索的生活,每天都是新鮮而愉快的。努力早早爬起床,在圍繞著穆斯林的早餐店幸福地品嚐道地的拉茶與薄餅,嘴裡嘗的、鼻子聞的都是煉乳的味道開始忙碌的一天;吃完夜市那攤填滿我們飢渴肚子的炒飯、摸摸渣渣,接著窩在客廳你一句我一句天南地北聊著,不知不覺一天就在這歡樂的氣氛中結束;好幾個夜晚,Sam帶著我們拜訪住在梅道診所隔壁巷子,和辛西亞醫生一同為了緬甸同胞奮鬥多年的阿溫、住在離美索市區一段車程的山區裡,提供宿舍給離學校太遠的學生們居住,親切和藹的皮瓦替老先生一家人、Jacob慶祝新居落成的BBQ party、良恕姐家的客廳裡大家卯起來K老歌之夜、參加繫腕節活動時,熱情的緬甸朋友在我們雙手上綁滿紅白交錯的祝福、Morning Glory小學揮灑著汗水幫忙建立小朋友遊樂園。踏上這片土地上產生許許多多的回憶,回到台灣之後慢慢在心中發酵。

有時候想想,不過從台灣飛到美索,同樣一個自己卻過著兩種的完全不同的生活。是因為這片土地上和善的朋友與人們,以及慢步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型態所影響,可以細細品嚐發生的苦與樂?是因為一望無際的綠色農田與藍色天空,水牛群在水池裡泡澡,羊群偷啃著住宅前的盆栽,庭院種著各式各樣的植物,生活可以那麼貼近自然,人心在如此平衡的環境下漸漸被撫慰?是因為負責階段性任務,清楚地定義了開始與結束,站在看得到盡頭的位置才能夠享受在美索的點點滴滴?

美索是個能讓人用心生活與專心思考的地方,然而我們出現的目的不只為了體驗生活,免不了源自於各方的壓力與隨之而來的無力感。希望以協助而非主導的角色,在梅道診所的電腦課程滿足學生們的需求、希望能夠快速適應當地生活,熟悉在地生活的人們,以避免過度依賴,而可以獨立自主、試著在一個月的時間內從每天觀察到的細節與聽到的話語之中反思和成長、希望擷取美索的經驗為台灣這片土地盡一點心力。好多的壓力督促著我們前進,發現只能傾聽甲良朋友的真切的經歷,卻不能立刻為他們改變什麼,接著是深深的無力感。

無力感並不代表完全放空、什麼都不做,而是藉此機會正視不足之處,努力充實自己,讓自己變強。就像Harde、明章學長有了去年的服務經驗,今年繼續到美索服務,更能為甲良朋友們盡一份心力。設身處地著想,如果我是甲良朋友的話,應該沒辦法像他們一樣樂觀地面對人生諸多的無奈吧!父母為了生命不受軍政府的威脅和受教育的機會把孩子送到難民營裡,而孩子們為了獲取外國護照的機會努力的唸書,取得最高學歷高中畢業之後便離開難民營(只有醫師和老師兩種工作)找份工作過生活,還得小心警察的臨檢,以免被勒索或者遣返回緬甸的命運。驅使著他們克服種種困難繼續前進的是對未來的夢想、幫助需要幫助的同胞、建立自由民主的國家;那驅使著我們前進的又是什麼呢?

另一方面,當我們試著從對談之中了解身邊的甲良朋友,發現一些基本的開場白,如:你從哪邊來、家人在泰國/緬甸的狀況、對未來的規劃…等等,都會得到平淡 的語氣說出,卻令人沈重的答案。避免在傷口上撒鹽是在談話之中隨時要注意的,但是因此什麼都不問,不就和漠不關心沒兩樣嗎?於是在不斷的對談之中,學習著循序漸進地問問題,原本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而無法接續下去的話題,在有心理準備的狀況之下,更深入的了解對方的內心世界,並且減少碰觸對方痛處的次數。Britta和秀菁聊天時說過:如果不知道什麼問題會無意間刺傷對方,也許你可以說『我願傾聽你願告訴我的一切』,把發言麥克風遞給甲良朋友們,專心地當個聽眾,不忘適時地提問或交流。對甲良朋友而言我們習以為常的對話模式,如同用刀背幫他們按摩會讓他們覺得不舒服,學著把對他人而言鋒利的刀背磨鈍,直到可以被接受的程度吧!

從美索回到台灣的前幾天不太適應靠著左側車道行駛的交通規則、不靠腳力前進的交通工具、街道上滿滿的人潮和車潮,人與人肢體距離如此之近,心靈卻是茫然與遙遠。而突然能夠理解招牌上的文字與旁人的對話,免除將想法轉譯成歸屬於另一個文化的語言的過程,大腦負責回報差異與反思的部份隨之停止運作,反而有種非常微妙的感覺。不過忙碌地工作一個月之後,漸漸回復在台灣原有的生活習慣,在梅道診所的大家也是一樣吧,繼續耕耘著屬於自己的人生。

真的要找出自己回台灣之後的改變,我想是對在台灣工作的外籍勞工的態度吧!到梅索之前對外籍勞工的刻板印象是:假日時聚集在車站前大聲地說著聽不懂的語言,男生的共同特徵是皮膚黑黑、體格壯壯的,女生則是及腰的長髮、噴著濃烈的香水。對他們的感覺大多因為對他們的文化背景了解不深的恐懼感,或者必須和我們共享資源的厭惡感。不過在美索生活了一個月,深刻體會身為離鄉背井的外來客不安與惶恐心情,語言不通、文化差異、交通路線不熟等等,需要許多時間摸索與調整,慶幸的是在地的人們都很友善,因此沒有適應不良或者被歧視的狀況發生。反觀自己對待外來客的心態卻是恐懼與厭惡,真難為情。

由其他角度思考,外籍勞工多數為了讓留在祖國的家人能夠過更好的生活,千里迢迢來到比國內薪資條件高的台灣奮鬥,被分配到的工程類勞動量大或者是製造類生產線這些工作。每天早上步行到公司上班的路上和剛上完大夜班的外籍勞工們擦身而過,都會覺得自己坐在辦公室的工作相對而言輕鬆許多,對他們的感覺也由恐懼和厭惡慢慢轉換成平常心與敬佩。不會像到美索之前,刻意閃躲迎面而來的外籍勞工,或者避開他們的目光,現在的我和外籍勞工在路上相逢就像和對待台灣人一樣,有時候注意一下他們的穿著打扮其實和我們也沒多大的不同;有時候會在心中默念:「台灣經濟奇蹟都是靠你們阿!」、「撒哇滴咖!辛苦了!」之類的話。這應該算是小小的成長吧!(不過說實在話,我的鼻子還是不習慣濃烈的香水味。><)

最後,感謝YES的所有工作同仁,沒有你們的多年在美索的辛勤耕耘、對志工的經驗傳承與照顧,就沒有我們的出現,感謝你們。感謝TOPS、良恕姐在我們待在美索的這段期間,讓我們吃得飽飽、睡得好好,幫助解決思緒、生活上的種種問題,抽空帶著我們認識在地的朋友們、體驗在地的生活。感謝一起奮鬥的夥伴們互相鼓勵、扶持以及免不了的互相漏氣,讓在美索的日子既有意義又多彩多姿。感謝前兩梯的夥伴們努力打下的基礎,讓我們在生活上與教學上省去許多摸索的時間。總而言之,認識你們真好,謝謝大家!(2008-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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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笑笑的、沒有什麼架子的他會細心地記著你曾提過的問題、耐心地一步一步指導你、陪你一起解決,無論對像是誰無一例外。當大家一起行動的時候,騎車比較慢的我總會發現有個人靜靜的在後面,那是一種讓人無比心安的感覺。除了每天早上專心準備課程、上課時仔細地和學生詳細解說之外,他更是用心地用圖片文字記下關於學生的種種,只為了讓自己、讓大家更容易記住這群朋友。對於身旁的一切都很好奇,常常主動地去和當地的朋友聊天搏感情。看到可愛的小朋友會露出陽光哥哥的微笑,看到禮物時則會想起在台灣心愛的女朋友,與當地朋友相聚時則是在自然也不過的與大家喝酒、跳舞盡情同樂。

一次準備心得時,看著他細細翻閱全英文Inside news,一點一滴的去瞭解關於這群朋友們深厚錯綜複雜的故事,那股對當地人的種種用心一次又一次讓我敬佩、感動不已。他是建勛、Harde的好兄弟、秀菁、姿婷的好榜樣+好姊妹。他,親切、隨和、幽默、認真又負責, 這不是老師給學生的評語,而是我在美索一個月的日子裡所認識的稚捷。(姿婷 2008-09-09)